宇津真天

爬了

【褪蒙褪】百花深处

凹三发过了这边也存个,全文8000+,是无差,cp成分很淡,有时间线和大量环学bug,水平有限写的很若智很阳间且ooc,。,


一个褪色者走夜路撞鬼的故事(也不算撞鬼)



褪色者赶路赶的很匆忙,他借力上墙,轻巧蹬地,在夜色下的罗德尔王城屋顶穿行。


不得不说他很不走运。白天来偷偷摸摸收集材料时不慎惊动了一圈守卫,甚至包括一位黄金树的化身,即使神通广大身手敏捷如褪色者也无法在这种阵势包围下带着一大包零碎毫发无损地脱身,只得一边在房顶上被追得四处逃窜一边在调香的爆炸声和弩箭破空声,以及追踪而来的黄金树攻击祷告中手忙脚乱地找寻出路。


好在最后他眼尖地瞧见一块未盖紧实的下水口,于是很果断的将手中那一大包杂七杂八往后一抛,在纷扬的植物花叶和蘑菇植根以及哗啦落下的武器首饰中钻进了臭不可闻的污水区,而后不理会身后的混乱和叫骂,悠然找了条小路偷摸着溜了。只是事后想起自己几个小时的成果白忙活一趟,多少有点肉痛,于是决定等那一大帮人安定下来再摸回来,试图抠搜些剩余,权当是个补贴。


褪色者按记忆的路线摸回了王城中心,一路上很安静,只有角落里不知名的呻吟和喘气声一如既往。他手脚伶俐地跳过窄之又窄的排污管,正打算继续前进,眼光却瞥见角落里一道狭窄的通道,好像之前没见过这里能走,怪事。褪色者在脑里转了一遍下水道方位和对应的地上建筑布局,得出了从这走能更快去目的地的结论,于是十分心大地一头钻向通道后未知的空间,甚至还暗搓搓期待路上能搜罗到什么更珍惜的物品。


通道远比想象的长,漆黑且曲折。饶使褪色者夜视能力出众,也不得不三番五次停下来辨认有无暗坑和埋伏,神经紧绷和注意力高度集中使得褪色者甚至无法注意前行的方位是否还是自己的目的地。等到他终于听见细微的风刮来的声音,隐隐闻见活物的动静,他再也无法忍受在下水道像没头苍蝇般钻来爬去,一头往出口的方向冲去——


人声,鼎沸的人声,攒动的人群,激昂的人群。


褪色者轰一下炸开了,他急忙缩回头去,只敢在缝隙中偷偷窥视,他不明白,他钻了这么久的下水道,怎么会被导至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他更想不通,眼前熟悉的建筑和地形分明是衰颓的王城罗德尔,却远比王城更富丽,更辉煌,眼前所见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狂热和兴奋,齐声呼喊。外面的人声鼎沸,里面褪色者的理智乱成一团,眼前所见的一切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理解范畴,他脑子只重复着一个想法


“怎么,赐福王活了?”


过了许久外面的人群也未散去,褪色者缓缓回位的理智终于开始支撑他运作,他开始试图分辨外面那群人在呼喊什么,在叫嚷什么。他只从庞杂的人声中隐约分辨出“古龙战争”“黄金”“太子”几个词。


更离谱了,葛德文竟然复活了,并且照这个架势很可能成为他在王城面对的第三个boss,褪色者几近绝望地翻遍了身上所有武装,只发现了几搓枯萎干花和快变味的小零嘴——他无聊时曾经把这俩玩意揣在一起,试图让干花给并不美味的零嘴增增味,现在看来是失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把防身用可怜的小匕首,靠这些显然无法打败“黄金”葛德文。他颓然坐在地上,胡思乱想,无意又听到了几个字眼,“胜利”“永恒女王”。


褪色者终于开始意思到不太对劲了。即使是无知如他也多少听说过发生在久远年代的古龙战争的传说,怎么也不该是发生在当下这种律法破碎的狗屎年代的。等他艰难地把那些词那些话组织到一起,一个离谱猜想逐渐成型,最终他万分不情愿地得出来“自己回到过去了”这个结论。


他奶奶的,这都什么事啊。褪色者在自己心里骂了一万遍,为了那点蝇头小利竟然卷进了这种怪力乱神中。忍不住揪着没多少的头发倒在地上,开始自暴自弃地摆烂。


咔。不远处的角落传来某种生物悄悄动作的声音。


褪色者一个翻身死死盯着声音的来源,他不知道黄金年代会不会有什么超出他认知的土著生物,但他没从源头感受到什么恶意,于是他蓄力绷紧身体,猛然发力冲过去,一把捞起那团试图逃走的东西——


恶,什么味道。褪色者差点没松手去捂鼻子,如果这是个有智慧的活物,那大概从出生起就不知道“清洁”为何物。这团东西此时绷紧了身体一动不动,任凭褪色者揪着竭力缩成一团。褪色者看了又看,拎着忍不住左摇右晃地观察,决定先恐吓一下:“以黄金树的名义——”


义字长音未落,活物突然开始猛烈剧烈挣扎,以褪色者的手劲几乎都要控制不住,就算这样他还有闲心空一只手防住从下面刷一下打上来的“暗器”拎到眼前观察,好一条毛茸茸尾巴,可惜瘦骨如柴手感实在不好。


褪色者将手中的东西拎到与视线平行的高度:“鬼鬼祟祟盯着我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吗?”


那团东西不动了,从打结丛生的毛发中露出一只琥珀色的眼睛转了一转盯着褪色者,而后整张脸都露了出来。褪色者一看这脸,分明是个小孩,有一张脏兮兮不怎么打理的脸,再一看小孩脑袋上蔓延了半头的蜷生犄角,好嘛,一个恶兆之子,一个小小的恶兆之子。


因为与生俱来的熔炉百相之力而被当成恶兆,出生起就要砍掉身上所有的犄角,而后扔在下水道任其自生自灭……就这么一个没爹教没娘养的状态,能听懂自己说话属实稀奇,搞不好这小孩来头还不一般……脑袋里转了几个念头,褪色者懒散地开口问:“原来是个恶兆之子?有名字吗。”


小孩吭哧半天没张嘴,反而又开始在手里拼命挣扎。褪色者没这么好的耐心,手中发力一顿摇晃让小孩又暂且安静下来,再次拎到跟前:“说话。是不会说还是不想说?”


小孩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词,褪色者必须拎得很近才听得清。小孩一张一合的嘴说:“……蒙葛特。”


褪色者懒散不起来了。


他一松手,小恶兆就掉下去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也没敢窜起来跑远,只是把尾巴护在身前,很熟练地做出个防御姿态。


褪色者不得不审视面前这个还没他腿长的恶兆小孩,尾巴,半面的角……还有那眼睛,他妈的,如果现在真是葛德文刚打完古龙战争的年代,那在下水道遇见一个小时候的蒙葛特好像也不是没可能,操。但这多多少少有点过于离谱了,曾经那个举着拐痛骂他的恶兆王现在就在他的面前蜷缩成小小一团,让他多少有点破灭之感。


但他还是迅速收拾好心情,蹲下身看着面前止不住发抖的孩子,操,如果面前的这个真是蒙葛特他还真拿不准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不过现在面前的也只不过是个小鬼罢了,但是多少有点别扭说实话。褪色者很不自在地开口:“你……咳咳,你干嘛猫……呸,干嘛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得,一开口他就知道自己又问了个蠢问题。


蒙葛特稍微抬起头,好像惊异于面前陌生人态度的转变,身体稍微放松了些,尾巴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褪色者叹口气,知道刚才是吓到他了,索性又一手把小孩拎起,往先前的地方走去。


蒙葛特在褪色者手中无力地挣扎几下,最终放弃了,老实变成一团任凭搓圆捏扁的生物,褪色者拎着他到那处下水道的狭小缝隙,和他一同望着往来的人群。每个人都很高兴,热闹的氛围甚至多少感染了一些褪色者,只是他心知肚明,这与他无关,也和他手中的小崽子无关。


蒙葛特调整了下姿势,扒着缝隙望着人群,褪色者看他看的认真,忍不住问他在看什么。


蒙葛特回头看他一眼,终于吐出来几个字:“我想看……黄金。”此后便专心盯着逐渐稀疏的人群,仿佛从他口中多说一个字都是亵渎。


褪色者盯着这小孩看了一会,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绝妙的点子。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既来之则安之,他倒也想会一会黄金葛德文是圆是瘪,褪色者向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倒也不在意顺手摸点啥或者顺手噶了葛德文。于是他一把捞起小蒙葛特到怀里站起身:“想看?我带你去看啊!”




深夜,罗德尔庆典的余韵未消,街上仍有零零散散的人在闲逛,没有人注意到下水道一角钻出来个灰头土脸的影子。


褪色者大呕几声,从怀里跌出来一个毛团——这小鬼在出来的路上一边大力挣扎一边乱撕乱咬,一条细瘦尾巴抽打得砰砰作响,给路痴褪色者本就不顺利的脱出行动又添几分麻烦。褪色者翻一个大大的白眼,回手一个暴栗敲在小孩头上:“别他妈瞎蹬蹬了!心肝肺都被你踹出来。”


蒙葛特被敲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又挣扎着坐起来怒视他:“你想过被巡逻的卫兵发现了,你又有什么好下场!”


褪色者哪会怕这等小崽子的威胁,直接把手按在蒙葛特头上一顿揉搓:“年纪不大心眼不少哈,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屁事担心,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他捏着小崽子的脸强行对着自己:“我不信你就没有出来看看的想法。”


蒙葛特被捏着脸强行对着褪色者,不自在地转动眼珠,他不习惯跟人对视,受制于人又没有挣脱的余地,只得呜呜吱吱起来。褪色者看他这幅样子好心地松了手,他得以低下头看着地面某处污渍:“……有人还在下水道等我。”


“这不是重点。”褪色者看着他,内心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试着轻轻摸小孩低下的头,孩子没有抗拒,他于是接着和缓了语气问:“你就不想看看他生活的世界吗?你对地面真的没有一丝好奇?”


蒙葛特拖在地上的尾巴轻轻拍打了一下:“地面没有我们的位置。”他稍微抬头看向他们出来的位置:“那里才有我们的容身之所……我们身上流着污秽的咒血,就应该在那种地方度过余生。”


褪色者看他这幅巴巴的样子,心想如果这小孩知道他以后会成为罗德尔的无冕之王,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他脑海里无端浮现出蒙葛特跪在王座前因咒血外溢而扭曲痛苦的面容,来自黄金律法的诅咒和束缚大概伴随了他的一生,直到失去大卢恩的恩惠。


真是讽刺啊,生命熔炉百相的王最接近常人的时刻,竟是在死前一无所有之时。


褪色者一伸手将小蒙葛特搂了过来,孩子惊讶地看着他,但没有挣扎。


褪色者轻轻揉搓着蒙葛特的尾巴:“既然说过要带你看黄金,那就一定会做到。”他揉了几把尾根的部位,尾巴条件反射地轻轻抽了一下,“用你的眼睛亲自看看这个不容你的世界吧。”




褪色者跳上一截断墙,把怀里的小孩放下来。蒙葛特原地跳了几下,颇为新奇地打量周围的一切。


褪色者不太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是打算出来摸金的。他是盗贼出身,最喜欢做的事是渔翁得利趁火打劫,也不介意在乱上加乱的局势上再添一把火,原本完美的计划被他有一出是一出的脑子打乱了,身边多了个黄金后裔加拖油瓶盯着,脸皮厚如他也不好意思正大光明地说自己是出来敛财的,只得拎着蒙葛特在罗德尔到处转转看看,俨然变成了罗德尔观光导游。


不是自夸,罗德尔的路他算半个门儿清,哪里有小道哪里能绕路可谓信手拈来。他带着一个拖油瓶从容地避开闲晃的居民和三三两两巡逻的卫兵,轻松地登上一个视野制高点,和怀里的蒙葛特一同望着王宫的方向——以及背后那即使在深夜也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黄金树。


灯火通明,看来今晚有一场大宴。褪色者无所谓地胡思乱想,一想到宴会的主人可能命不久矣,望着远处的辉煌多少带了点唏嘘,眼看大厦将倾,无知无觉的民众仍沉浸在战争胜利带来的狂热与喜悦中,以为律法的赐福与恩惠永世长存。很可惜,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哪怕是“永恒的女王”本人也一样。


蒙葛特自从看到黄金树后,就跟定身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褪色者拍拍他毛茸茸的脑袋:“如何?很壮观吧?”


蒙葛特轻轻地开口:“他就在那里吗。”


褪色者没有回答,他看着远处的王宫和暗处攒动的人影,粗略估摸了一下警卫力量和防卫力度,得出的结论是这种时候带着一个拖油瓶不惊动任何人地溜进去几乎不可能。他不抱希望地开口:“你想去那里看看吗?”


出乎意料的是蒙葛特摇头了,褪色者惊奇地看着这孩子慢慢地慢慢地缩成一团,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蹲下轻轻拍着蒙葛特颤抖的小小身体。


过了一会蒙葛特平静下来了,他开口,声音里还有未散的哽咽:“我不该去那里,”他胡乱揩了一把脸,摇晃着站起来,“我没有那种资格。”


褪色者感到有什么东西揪住了他的衣服下摆,还有细小的声音:“我原本只是想远远地看一眼,真的。”他感觉揪衣服的力道加重了。“我还有机会吗?”


褪色者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情此景这种氛围他感觉说任何话都是在蒙葛特心头上撒盐。他只能一遍又一遍顺这孩子的一头乱毛全当安抚:“会有机会的…”我不信这种政治宣传的大好时机葛德文不出来巡街晃晃,只要晃的够多你总会看见你的兄长,传说中黄金般闪耀的古龙之友。


这些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褪色者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危险气息,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熟悉的巨大身影伴随着黄金律法的特效从天而降,紧接而来的是熟悉的威慑视线(虽说这玩意不一定有眼睛)。


操,这玩意怎么古龙战争时期就在了。褪色者一把捞起蒙葛特开始逃窜,努力无视身后黄金树化身的无声怒吼。


褪色者抱着蒙葛特一头扎进某处民居,累得恨不得当场魂归赐福。蒙葛特悄悄摸上褪色者的肩膀,捻走一粒黄金流星击中消散后的金色碎屑,好奇地举在眼前观察。褪色者因为这一好奇举动疼得龇牙咧嘴,没好气地一拍小孩的脑袋,蒙葛特被拍得整个人一沉,索性一骨碌滚进褪色者暖和的大袍子怀里,过一会又悄悄探出一个脑袋观察褪色者神情。


褪色者没空关照他,凝神感知了好一会,确认黄金树化身没跟过来才松下气来,他抱着个不算轻也不算沉的小孩一口气兜了王城百八十圈,好不容易才甩开穷追不舍的大树墩子,路上还得注意尽量避开他人以免到头来身后拖个足球队半马陪跑。身处错乱的时空,谁都不知道褪色者死后究竟是回到赐福还是就此消散在天地间,何况他还带了个人见人打的恶兆之子,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想陷入那种九死一生的境地。此时放松下来,高强度战斗后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一齐涌上绷紧的神经,让他只想窝在原地一动不动。


蒙葛特见他累得摊成一坨,于是轻手轻脚地爬下来,四处转来转去,很好奇地摆弄,褪色者缓气之余打量了一遭周围的布置,感觉很像常见的那种植培温室,这家的主人或许是个调香师,此时花卉和草木的清香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子,褪色者强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有气无力地提醒蒙葛特:“乱摸小心中毒。”以那帮调香师的尿性,在角落扣扣索索地摆个小机关陷阱也不是没可能。


蒙葛特手一僵,顿时不敢乱动了,兜了一圈最后又溜回褪色者身边,低着头看他。褪色者跟他对视,小孩有点不自在,但没有挪开视线。


蒙葛特伸过一只手,举了个东西递到他跟前。褪色者鼻子一动,闻到了点熟悉的香气,仔细一看,嚯,米凯拉睡莲,等下,好像也不是。褪色者看了又看,觉得这玩意大约是一个变种,他本来也不是很精通药草植物,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噗地朝这朵蔫了吧唧的花吐口气。


蒙葛特问:“这种花叫什么名字?”


褪色者沉默半天,只能摆出一副雷亚卢卡利亚学院教授上课的高深莫测神情:“这种花是……摩娜珂睡莲。米凯拉睡莲的亚种。”他瞎掰的,真让褪色者起名他只会叫它喷香睡莲。


蒙葛特瞪大了眼睛,好像从未听过这种新奇的品种,他把那朵所谓的摩娜珂睡莲郑重而小心地放在褪色者被流星击中受伤的肩膀上,仿佛这样可以稍微减轻一点褪色者的痛苦。


褪色者感到一种不好意思,他缓慢起身,顺手把花插回了蒙葛特头上丛生的犄角缝隙之中。蒙葛特摸着角,身后的尾巴不自觉地扫了扫,上去跟在褪色者身后。


褪色者在温室内晃了几圈,说来这个温室其实不大,他很快又找到了更多的“摩娜珂睡莲”,新鲜的,丛生的,挤挤挨挨地长在同一个角落。褪色者很有些好奇,他在他的时代从来没见过这种花,此时看见的心情无异于发现了新品种的好奇,后来一想,从古龙战争到他的年代过去了太多年月,数不清的事物在漫长的战火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一种植物的彻底消亡也许仅需一场环境灭绝式的屠杀,比如玛莲妮亚的猩红腐败之战。他轻轻捻着薄薄的花瓣,漫无目的地想,说不定这花能拿来治猩红腐败病。


身后的响动引起了褪色者的注意,他转过身,发现蒙葛特正从地上摇摇晃晃地起身,黄金树祷告的光辉萦绕在他们四周,一股暖意冲洗过肩膀,本来不算重的伤口瞬间痊愈。褪色者惊讶地看着有些脱力的蒙葛特,下意识上前把小孩捞住,他心情复杂地想,你小子还藏了这一手,好嘛。


蒙葛特在他怀里虚弱出声:“现在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


什么秘密?褪色者脑子没转过弯来,会用黄金树祷告?这算个啥事啊。


小孩轻轻地说:“污秽的恶兆竟然会用黄金树的祷告,很恶心吧。”


褪色者沉默片刻,将蒙葛特抱着正对自己,低头,轻轻贴在蒙葛特的额头上。他感觉蒙葛特浑身都绷紧了,但他只是保持着这个动作。


褪色者低低地开口:“我不在乎狗屁的诅咒污秽,我不在乎。”他像没闻到蒙葛特身上的味道似的又使劲蹭蹭,“我只知道你在尽你的努力帮我,蒙葛特,孩子。”褪色者把蒙葛特往怀里搂搂,让孩子的头搁在自己的胸上,他现在的心跳的很快,他相信这孩子也能听到这一点。“我改变不了什么,我也无法改变你的出身或者将来的命运,我能做的只有,只有,”褪色者忍不住把头搁在蒙葛特头上,试图偏头贴贴那一丛乱角,“我只能带你看看这个地方,你本应该生活的地方,然后由你来决定,你来决定以后走哪条路。”他闭上眼,脑子里却浮现出蒙葛特从台阶上朝他走来的场景。你会成为罗德尔的末代王者,你会成为黄金树的守卫,这是你既定的命运。


而我,我只是一个过客,未来也只是一个受野心之火摆弄的区区褪色者,我不属于这个时空,这个世界,或许我从未属于过它,这个世界也从未欢迎过我。


蒙葛特从褪色者的话中感到一丝不安的预感,孩子在褪色者的怀里抬头,却忍不住开始哽咽:“我今天是第一次看到那棵树,我以前从来没看见过……”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甚至近乎哭叫,“今天我甚至是第一次成功使用这个祷告,以前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他呜咽着流泪,泪水混合脸上的污渍擦在褪色者的外袍上,“我连弟弟都保护不了,他还太小……我甚至连他身上的伤都治愈不了,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褪色者轻柔地拍着蒙葛特的后背,“现在你能保护他了。”他轻声说,“现在你能保护他了。”你的光很温暖,将来赐福王的名号将响彻罗德尔,王城的每个居民,每个士兵都将沐浴在恶兆王的恩泽和光辉下。


他抱着孩子站起来,“走吧,送你回去,你弟弟还在等你。”


蒙葛特没有回答,只是褪色者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悄缠绕上来,褪色者伸手一摸,连同尾巴一起捞在怀里,他抱着蒙葛特悄悄出了温室。



已经是后半夜,天快亮了,街上渐渐有居民出来活动,褪色者抱着蒙葛特绕了一个街区,最终在某个下水道入口附近停下。他放下蒙葛特,把尾巴从胳膊上扒拉下来:“就在这里分别吧。”


蒙葛特抬头看他,他也低头看着孩子。褪色者余光瞟见下水道里有个影子,影子在接触他目光的一刹那隐去了更暗的地方。


褪色者说:“永别了。”他最后拥抱了蒙葛特,目送孩子跌跌撞撞地离开,和那影子抱在一起。


他松口气,转声离开,却看见了熟悉的赐福光芒。


褪色者下意识地跟随光芒过去,他走了很久,找到赐福,虚幻不定的赐福,一如既往地伸手,触碰。



褪色者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东边城墙的赐福旁边。他起身,立刻往黄金树宝座的方向赶去。


一路上他没有特意隐蔽自己的行踪,因此很快身后就跟了一串罗德尔士兵加黄金树化身足球队,褪色者顾不上理会叫骂和身后噼里啪啦的落雷流星弹,他一路赶到了女王闺阁,将纷扰都隔绝在身后。


他一路赶到艾尔登宝座,他看见王座后躺在地上如尸体般干瘦的人,褪色者止住脚步,他的手在包里不安地摸索,此刻他真的痛恨起来,为什么没留一朵那该死的花在包里,他的手又伸向衣兜,然后僵住了——他真的触碰到某种类似柔软植物的东西。


褪色者颤抖着把植物从兜里取出来,他的手从来没有这么抖过,一株新鲜的摩娜珂睡莲——可能没这么新鲜,但仍保持了足够的生命力。褪色者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绕到王座后面,去看躺在地上的人,幸好,还留了一口气。


此时地上的人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睁眼看着来人,他看到是褪色者时,眼神一凝,紧接着又落在褪色者手捧的花上。


褪色者半跪下,将花小心插在宽大斗篷的缝隙中,他凝视着地上蒙葛特衰弱而憔悴的脸:“还记得这个吗?”


惊讶从蒙葛特垂死的脸上一闪而过。蒙葛特沉默一会,张开口,发现褪色者突然死死地盯着花,他也努力看向花的方向,惊讶地发现那花正迅速枯萎凋零,腐败,最后化为一抔细土落在斗篷上。


褪色者跪下,捧着蒙葛特的脸,蒙葛特几乎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一种绝望的意味:“……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蒙葛特说了什么,褪色者感觉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他低头,将头凑到蒙葛特干枯的嘴唇旁。


他听见蒙葛特说:“……摩娜珂……”

摩娜珂,摩娜珂。


蒙葛特整个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褪色者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他张开双臂,将干瘦的人形拥入怀中,像曾经他做过的那样,将头轻轻贴在恶兆的额头上,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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